拒絕寫作的作家/為何不再寫作？——恩里克·比拉-馬塔斯《巴托比症候群》

還沒有讀完這部作品，就急急地要在這裡寫下讀書筆記了——如果不是一直這樣把握住可以寫的時間和機會，我早就成為一個『巴托比』，也就不會在這渺無人煙之地再添新的文字了。

巴托比是美國作家赫爾曼·梅爾維爾在他的小說作品《抄寫員巴托比》 (Bartleby, the Scrivener) 中塑造的一個角色。在華爾街交易事務所擔任抄寫員的巴托比，是個選擇『不作為』、從心底否定這世界的一個怪人。而在這部奠定比拉-馬塔斯文學大師地位的作品之一，這樣一部非傳統形式的小說裡，『巴托比作家』是一群不事寫作、或不再寫作的人。

一位駝背的巴托比，年輕時寫過一部小說的『我』，因為心靈創傷封筆二十五年，卻開始研究『巴托比作家』，並不斷書寫關於這些作家的腳註——在缺失的筆記主文下方。

綜合概括來說，這部作品描述了那些文學作家——有的無法寫作、有的在完成一兩部作品後就停止寫作、有的在某一天突然停滯，再不能重新順暢地寫作了；和他們為何拒絕或無法寫作。故事中有的是真人真事，也有虛構杜撰的，正如美國文學評論家對比拉-馬塔斯作品的定義一樣：「他的目標是模糊事實、虛構及自傳，以便描繪真理，而非現實。」

我想這部作品的面向不是『讀者』，而是『寫作者』——不論是那些成功出版的名作家，或是那位從未完成一部小說的瑪利亞，亦或是處於寫作障礙的妳我。在這部作品裡，幾乎可以找到所有可能的、可以想到的，一位寫作者止步不前的原因。不只是如『賽勒瑞諾叔叔的死』這樣饒富趣味與原創性的藉口，而是更現實的自我意識選擇或某種無力的困惑。

但每當我自問究竟為什麼不寫，又會進一步引出另一個更加錯綜複雜的難題：我之前為何要寫呢？

我們什麼都沒有杜撰出來，我們以為自己在杜撰，在創造，但事實上，嘴裡吐出來的內容，都是從小到大在作業裡學過並忘掉的東西的遺存。

我的藝術之路到底是什麼？我要追尋的究竟是什麼？我的理想是什麼，我的實踐又是什麼？是證明自己可以寫作，然後獲得讀者的迴響嗎？這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呢？

曾想寫作、或曾寫作的人啊，可以獲得共鳴的吧？以及某種疲憊與哀傷。

巴托比症候群 Bartleby y compañía